得了白癜风好治疗吗 http://pf.39.net/bdfyy/dbfzl/160319/4793225.html本章之初,化用沈亦云①女士的语句:《汪胡桢》所记者,偏于他一家的事。但笔者以区区之心,向现代史家交卷,拥护研究现代史的风气。
继引用华东水利学院《校史资料丛刊》(第一期)中的一段话:寓评于述,工作的成败得失,人物的是非功过,寓于客观历史过程的叙述中。
触及《汪胡桢》初稿,定有疏误之处,惶恐,惶恐。得之于行文其稿的过程中,建立一种有勇气发表真实的现代史料的精神。得之于线索踪迹了无时,生发一份勾连过渡的尝试。
月色清辉,偶或对深处的某人说:“你,喜欢我吗?”
《汪胡桢》⑿‖珍丛化出黄金盏
崔小红
年,北京的金秋十月,色彩逐渐明亮起来。
平常的早晨,技术人员签到后,旋即离开,去其它部门兼职。今天不同,汪胡桢嗅到不同于往日的气息,大家待命一般坐在办公室里。果然,佥事②严善坊③来到调查科,传达水利局训令四一号。
原来,夏天海河流域五大河发生洪灾,受灾人口达80多万。9月,水利局派顾问、荷兰籍水利工程师方维因领队,与汪胡桢、吴树声、译员王瑾亚、京汉铁路工程师王寿琪一行,去京汉铁路沿线勘察水势;又去勘测滹沱河水库坝址。10月9日返程后,完成滹沱河水库计划。
计划上报不久,今天就接到训令四十一号,需再次出发,去调查水灾原因,对决口情况分别勘察。有人悯农艰,累并快乐。
年春天,京畿水灾河工善后事宜处督办熊希龄④给河海工程学校发函,商请学校派遣在校生参加海河流域治理实习。
暮春时节,暖风熏人。5月6日,河海全数派出八年级⑤的29名正科生,赶赴五大河治理的春工⑥现场。这些实习学生被分派到大清河、子牙河、永定河、南运河,每河各6人。余下5人被分派到北运河实习。
近代水利的标志是专家治水。河海这些意气风发的学生,尽管暂时还不是水利专家,但他们将沉积为中国水利事业的一块块基石,其中包含沈百先⑦。
春工结束后,29名学生接着参加防汛,直至9月中旬才返回学校。学生个个劳绩卓著,京畿水灾河工善后事宜处奖给二等奖章。
水利人的设想虽好,但受限于混乱的时局,终究无法安放治水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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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沈亦云(-):沈性真,浙江嘉兴人,年7月考取北洋女师范学堂。年辛亥革命爆发后,与葛敬诚等人在上海组织女子北伐敢死队。年后,和丈夫黄郛隐居莫干山。
②佥(qiān)事:职官名,北洋军阀时期,中央官署中的中级官员,位在参事之下,主事之上。
③严善坊:曾任农商部部长张謇的英文秘书,兼任全国水利局佥事。河海工程专门学校第二任校长(.12-.3),时任北洋政府交通部次长叶恭绰(chuò)的妹夫。
④熊希龄(-):字秉三,湖南湘西凤凰人,祖籍江西丰城石滩。民国时期政治家、教育家、实业家和慈善家。曾任北洋政府第四任国务总理。
⑤八年级:在校时间-年,将于民国八年毕业,故称八年级。
⑥春工:在春季开展的治理河道工程。
⑦沈百先(-):字在善,浙江湖州人,河海毕业后赴美留学并获硕士学位,导淮委员会委员,水利部次长,抗战胜利后被派往台湾接收水利事业。晚年定居美国。毕生从政从教,但从不离开水利。夫人陈顺夫,陈立夫的妹婿。
每天早晨,汪胡桢到全国水利局签到,然后去铁路技术委员会做兼职绘图员,翻译一些英国铁路资料。下午再回到水利局上班,但局里空空荡荡,技术人员全不在,只有后勤服务的杂工。
天才,往往是自我教育的结果。他利用这段时间,到东安市场、隆福寺、琉璃厂寻觅。寻觅什么?民国初年,这些地方常有从清宫流出的古董。汪胡桢眼中的奇珍异宝是什么?中国历代治水的典籍。
一天,他在书摊上发现一本丁显的《复淮故道图说》,连忙拿起来。在河海工程专门学校读书的时候,水利史教员李以炳①先生介绍过丁显。
丁显为苏北山阳县②的绅士,最早主张复淮,是近代治淮思想的早期代表人物。同治五年(年),他发表《黄河北徙应复淮水故道有利无害论》,提出堵三河、辟清口、浚淮渠、开云梯关尾闾③四项概念性工程。并针对施工的难点,给出具体的技术性建议,他的著作《复淮故道图说》涵盖着丰富的设计思想。
货卖买家,摊贩发现汪胡桢反复翻看,爱不释手,坐地起价。
北京的春天,是从最寒冷的日子开始盼望的。年,惊蛰一过,风儿转换方向,变得轻柔起来。日子也变得轻轻荡荡,没有落地感。
在铁路技术委员会,每天上午名士们都要谈论时政,说到丁文江④,语含佩服。丁文江曾留学日本、英国,担任农商部地质调查所的所长。既有学术专长,又擅长社会活动,在政府部门担任职务。不仅是新派人物,社会名流,还常常到一线考察地质,能吃苦。汪胡桢想到自己在安庆、南通、滹沱河的考察经历,产生出拜访丁文江的念头。
春天的下午,花信风吹动柳梢。汪胡桢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带着一张印有全国水利局暂署主事头衔的名片,站到地质调查所传达室外,他鼓足勇气把名片交给传达员。
丁文江没有摆架子,礼遇了青年汪胡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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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李以炳(?-?):字虎臣,江苏太仓人,任河海工程专门学校地理教员。
②山阳县:明、清时期,均为淮安府的首县。年,因与陕西省山阳县同名,改为淮安县(今淮安市楚州区)。
③尾闾(lǘ):传说海水所归之处,后比喻事物归宿或倾泄之所,现多用来指江河的下游。
④丁文江(-):江苏泰兴人,地质学家、社会活动家,中国地质事业奠基人。早年东渡日本,由日本远渡重洋前往英国,在剑桥大学学习。又在格拉斯哥大学攻读动物学及地质学,并获得双学士学位。
年5月,离英回国后在滇、黔等省调查地质矿产。9月,应京师学部留学生考试,与中国早期地质事业创始人章鸿钊相识。
年2月,赴北京,任北京临政期工商部矿政司地质科科长。与章鸿钊等创办农商部地质研究所,并任所长,培养地质人才。
年,担任上海市市长。
客厅里已经落座三男一女。三位男士全都戴着近视眼镜。那名青年女士穿着袄裙,从那身文明新装可以知道是一名新女性。与汪胡桢的年龄相仿,似曾相识。但出于礼貌,汪胡桢马上移开视线。
“你是汪胡桢先生?”这时,那位留着爱因斯坦式胡须的先生,站起身招呼汪胡桢,应该是主人丁文江。丁先生三十左右,风华正茂,请汪胡桢落座。
汪胡桢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先向丁先生叉手行礼:“丁先生,久仰您的大名,汪胡桢特来拜访。”然后才坐下。
丁先生礼貌地介绍在座客人:“女士优先,这位是沈性仁①先生,曾去日本留学,目前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任教。”沈先生微笑示意。
“这位是北京大学陶孟和②教授,沈先生的丈夫。”丁先生介绍沈性仁旁边的那位男士。陶教授温文尔雅,善意地颔首回应。
“我来自我介绍。”最后一位男士彬彬有礼地对丁文江说,又落落大方地注视着汪胡桢:“你好,我叫胡适③。”
这时,新文化运动已掀起,胡适这个名字早有耳闻。汪胡桢也认为,文学需改良,白话文浅显,尤其是水利等科学论文,采用白话文通俗易懂,便于传播掌握。
他们继续交谈,汪胡桢安静地坐在一旁倾听。丁先生侧脸:“汪胡桢先生时间宝贵,不会只是来倾听的吧?有何贵干,请直说。”
汪胡桢见丁先生做事干练,不是酸腐的文人,就态度诚恳地说:“我是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毕业的,擅长测量、绘图与计算,有实地测量经验。水利局没有具体工程可为,倘若地质调查所有此类工作,我可以担任。”
听罢这话,丁文江笑容可掬:“这种工作不常有,故无法延请你来。”
汪胡桢听完,心中好一番失落。不过,能结识他们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Whatsyourname?”丁先生突然用英语问汪胡桢姓名。
“MynameisHuzhen.wang.”汪胡桢一愣神,下意识的用英语回答。
“Howoldareyou?”丁先生接着问他年龄。
“Iamtwentytwoyearsold.”汪胡桢明白了,丁先生在考自己。
“Whereareyoufrom?”丁先生询问汪胡桢老家在哪里?
“ImfromJiaxing,Zhejiang.”汪胡桢是浙江嘉兴人,随口答道。他这一回答不要紧。沈性仁惊喜地问,“YouarealsofromJiaxing!”你也来自嘉兴!言下之意,她就是嘉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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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沈性仁(-):浙江嘉兴人,幼时喜欢数学,曾在日本长崎活水女学求学,因父病回国,后入北京女高师任教。年与北大教授陶孟和结婚。大姐沈亦云,大姐夫黄郛。
②陶孟和(-):原名履恭。社会学家。祖籍浙江绍兴,生于天津。成绩优异,考取官费赴日留学,年10月起担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
③胡适(-):字希疆,名洪骍,后改字适之,名适。留学美国,获博士学位,思想家、文学家、哲学家。安徽绩溪人,以倡导白话文、领导新文化运动闻名。曾任北京大学校长,中华民国驻美国大使。
他乡遇老乡,汪胡桢怎能不惊喜?
我家住在南门外饭箩浜。我家住在东门外东栅口。沈性仁还是汪胡桢嘉兴府中学堂的高班同学,难怪似曾相识。他们说起方於笥①。
当年,汪胡桢报考嘉兴府中学堂的实科,却被录取为文科第一名。为此,他非常委屈,特意去找学校监督②方於笥。找之前,难过得想哭。找之后,方於笥满足了他学实科的愿望,他喜悦得一蹦三尺高,开心得想哭。
又说到计宗型③。计校长有强盗的诨号,说到这里,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沈性仁说计校长是她父亲的学生,每次拜访她父亲的时候,强盗都会变成羔羊。
沈性仁提到嘉兴府学堂④的首任总理府学教授⑤钱骏祥⑥,还说到她的表兄敖嘉熊⑦也在嘉兴府中学堂教过书。
那时,敖嘉熊与褚辅成⑧在中学堂不是教书,而是演讲。愤恨联军之凌辱;痛斥清廷之腐败;怒揭拳匪之无知;竭力鼓吹革命。
汪胡桢没有见过钱骏祥与敖嘉熊,在听沈性仁介绍。
老乡见面,千言万语。陶孟和、胡适、丁文江都替他俩高兴,也在微笑着倾听,不插话打扰。俩人后来意识到有喧宾夺主之嫌,不好意思地住口了。
丁文江对汪胡桢说:“地质調查所没有测量与绘图的工作,无法延请你。不过,愚弟丁文浩原来在江苏泰兴中学读书,现在要转学到北京。泰兴不教英文,文浩没有这方面的基础,北京恐怕不收,你可否来教他英文?每天需用两个小时。”
汪胡桢当然应允。三人一看时间不早,丁先生有家事要办,便起身告辞。
丁先生的家就在地质调查所附近,是一座标准的北京四合院,规规整整,格局较好。帮佣见丁先生回家,还带着客人,及时端上来两盏茶。“文浩呢?让他来见我。”丁先生对帮佣说。
一会儿工夫,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少年走进来。“大哥,您找我。”
丁先生说:“文浩,过来见过汪胡桢先生,以后由他教授你英文,可得用功学习。”文浩是丁先生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16岁。丁先生关爱这个弟弟,特意带来北京深造。
“去把你的英文课本取来,交给先生看看。”文浩马上取来一本英国出版的英文启蒙读本,双手呈送给汪胡桢。
丁先生请汪胡桢先熟悉一下课本,明天下午开始授课,授课地点在四合院的南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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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方於笥(-):字叠裳,号青箱,嘉兴人,曾游历美国、加拿大和日本,立志反清,为同盟会及光复会会员。辛亥革命后,任嘉兴军政分府第一任都督(后称嘉禾县知事)等。夫人敖淑英,敖嘉熊的胞妹。次子方朝钧,医学博士,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②学校监督:后改称校长。
③计宗型(-):字仰先,嘉兴人。清末科举,以第一名入县学。在同学资助下,赴日本半工
半读,毕业于东京物理学校。加入同盟会。年5月,任浙江省立第二中学校长,年,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后兼省署秘书长。年应黄郛之邀,任国民政府外交部帮办,上海市政府科长等职。
④嘉兴府学堂:年创办,嘉兴第一中学前身。
⑤总理府学教授:校长。
⑥钱骏祥(-):字新甫,号念爰,进士,历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国史馆协修纂修,山西学政等。人民政府第四任水利部长钱正英的伯祖父。
⑦敖嘉熊(-):字梦姜,浙江平湖人,秀才,年去上海入章太炎、蔡元培等发起成立的中国教育会,立志反清。他在嘉兴成立温台处会馆,为浙省党人之革命机关部。两年后,因迭遭家难,会馆不能维持,党人之机关迁移绍兴大通学堂。章太炎的女婿。
⑧褚辅成(-):字慧僧,监生,嘉兴人,九三学社主要创始人。留学日本,加入同盟会,任同盟会浙江支部长。年参加领导浙江光复,任浙江军政府民政长和政治部长。救助韩国独立运动领导人金九。年7月,与黄炎培等赴延安,建议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年2月,任上海政法院院长。
从此后,汪胡桢每天下午都去丁文江家教习英语。时隔不久,五四运动暴发发,汪胡桢依然雷打不动履行约定。
一个月后,丁文江付酬金20块银元,这相当于三个四口之家的月收入之和,大大高于汪胡桢的期望。
后来,丁文江又介绍来一些翻译及绘图工作,计件付给酬金。汪胡桢件件认真完成。这份工作态度赢得丁文江的好感,便介绍他认识英国工程师柯立治,为柯立治翻译英国出版的《中国矿业论》,该书正文页。汪胡桢挑灯夜战,斟酌词句,悉心翻译,终于全部译就。
柯立治工程师付给汪胡桢一笔可观的译费,更是出人意料。
《中国矿业论》拟定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中文书名谁题写呢?丁文江推荐梁启超题写。他认识梁启超?还用说嘛。
年11月11日,德国宣布投降,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年1月,召开巴黎和会,梁启超争取到中国出席巴黎和会代表团会外顾问的资格。他组建非官方的考察团,前往巴黎观摩和会,顺道考察欧洲,其中的科学家代表是丁文江。
时年32岁的丁文江,是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的地质机构——农商部地质调查所的所长。
丁文江对梁启超说,翻译者是张謇创办的河海工程学校的首届毕业生,被全国水利局择优录用,目前是暂署主事。梁启超欣然同意,题写书名。
这本书籍还没有出版,已经在业内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