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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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让无数读者意犹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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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波尔顿太太也时刻关切地留意着康妮,将自己作为女性能提供的保护和作为看护职业人员能提供的保护延伸到她身上。她常常劝男爵夫人多出去走走,驱车去尤瑟维特看看,多呼吸新鲜空气。因为康妮已经养成了习惯,安静地坐在火炉旁边,假装着看书,或无精打采地做着针线活,几乎就不出门。

希尔达走后不久,有一个刮风的日子,波尔顿太太说:“这时候您干吗不去树林里散散步,到猎场守护人的小屋后边看看那些仙花呢?那是你在一天的路程里所能看到的最美景色。您还可以采一些仙花回来放在您的房里,野仙花总是让人看起来那样喜庆,不是吗?”

康妮对此欣然接受,甚至也接受了她把水仙花叫做仙花!野水仙!人毕竟不能自作自受。春天到来了……

一年四季不停轮转,但白昼总

轮不到我,无论清晨的或黄昏的

赏心乐事……

而那个猎场守护人,他的瘦削白皙的身体,就像一朵无形鲜花的孤寂花蕊!在极度的抑郁中她竟把他忘记了。但是现在有某种东西被唤醒了……“苍白地在门廊与大门的那边”

她比原来强壮了,走起路来也更矫捷,树林里的风,不再像穿过花园的风那样紧吹着她,使她没精打采。她想忘却,忘却这个世界,忘却那些可怕的行尸走肉的人们。“你们必须重生!

缕缕阳光透进来,十分耀眼,树林边榛树枝下的白屈菜,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明亮的黄色光芒。树林里静悄悄的,越来越静,只有一缕缕的阳光在其间穿行。最初的一批银莲花已经绽放,无尽的小银莲花将白色洒满整个树林的地面,白茫茫一片。“世界因你的气息而苍白。”

头顶上风的吼叫和摇撼还在继续,只有寒流逼到下边。康妮在树林里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她的两颊泛起了红晕,双眼冒着蓝色的火焰。她慢慢地走着,一边采些报春花和最初的紫罗兰,这些花发出甜美清冷的气息,甜美而又清冷。她就这么溜达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最后她走到了树林尽头的一片空地上,看见了那所涂成绿色的石头小屋,这小屋看上去差不多是玫瑰红色的了,就像蘑菇背面的肉色,小屋的石块在一阵子阳光中被晒热了。在门边,闪烁着黄色的茉莉花;门是关着的。但是无声无息;烟囱不冒烟;连狗也不吠。

她轻轻地绕到小屋后面,那儿地势隆起;她有个借口,来看水仙花。

那儿都是些短柄的野水仙,在沙沙作响。它们摇曳着,颤动着,那么鲜活,但是风把它们刮得背过脸去,无处躲藏。

它们在一阵阵痛苦中摇晃着鲜活的残缺小花瓣。不过,也许它们真的很喜欢这样;也许它们真的很喜欢这样摇晃。

康妮背靠着一棵小松树坐了下来,这小松树在她的身后摇曳着,有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富有弹性,力量充沛,昂扬向上。它挺立着,充满着生命,顶部的树梢沐浴在阳光里!她看着野水仙在阳光下变成了金黄色,一阵子温暖的阳光照在她手上和膝上。她甚至闻到了这些花淡淡的柏油似的味道。如此宁静孤单的她似乎进入到她自己命运的潮流之中。她曾经一直被绳索系着,像一条泊在岸边的小船,颠簸着,飘摇着;现在她脱开绳索飘移了。

阳光让位给寒冷;野水仙在阴影下静静地低垂着脑袋。它们将这样低垂着度过白天和漫长的寒夜。在它们虚弱的外表下,有着多么强悍的意志呵!

康妮站起身,感到有点僵直了,她采了几支野水仙,走开去。她很讨厌去摧残这些花朵,但是她想采那么一两朵回去。她还得回到拉格比去,回到那围墙中,她现在有多么讨厌那个地方,尤其是那些厚厚的围墙!围墙啊!然而,在这种大风天,人们却需要它。

她回到家,克里福德就问她:“你上哪儿了?”

“就在树林的那一边!你瞧,这些小水仙花可不可爱?想想吧,它们出自泥土呵!”

“同样出自阳光和空气。”他说。

“却是在泥土中形成的。”她很迅速地驳斥了他,连她自己都有点吃惊。

第二天午后,她又去了树林。她沿着那条宽阔的马道走。这条路蜿蜒向上,穿过落叶松林,通到一口叫做约翰井的泉水边。这边的山坡上寒气袭人,落叶松笼罩在阴暗中,一朵花也没有。但是那冰冷的泉水,却在它白里带红的纯洁的鹅卵石泉眼处轻缓地向上喷涌。多么冰凉,多么清澈啊!多鲜艳!那新来的猎场守护人一定捡了些鲜艳的鹅卵石。漫溢的泉水往山脚下流淌,她可以听到轻微的流水声。那落叶松林在山坡上的幽暗中挺立的,光秃秃的,一副狰狞的样子,在松林发出的涛声之上,她还能听到泉水的丁冬声,如水铃的声音一般。

这地方有些阴森,又冷又湿。然而这口井想必几百年来一直都是饮水之处。现在却不是了。这块小小的空地杂草丛生,又冷清又阴沉。

她起身慢慢往家里走去,走着走着,听见了右边一阵轻轻的敲击声,她站住倾听。到底是敲打声还是只啄木鸟的声音?一定是敲打声。

她继续走,一路听。之后便发现了藏在小杉树之间的一条狭窄的小径,小径不知通往何方。但她觉得这条小径是有人走过的。她壮着胆子走到小径上,两旁浓密的杉树林很快就淹没在老橡树林中。她沿着小径走下去,在这风声鹤唳的树林所特有的静默中,敲打声越来越近了,这些树木即使是在风声中,也能产生一种静默。

她看见了一块隐秘的小空地,和一所粗木筑成的隐秘小木屋。她以前从未来过此地!她明白了这是饲养野山鸡的安静所在;那猎场守护人穿着衬衣,正跪在地上敲打着。猎犬朝她小步跑来,短促地尖声吠叫,猎场守护人忽然抬起头,看见了她。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惊愕。

他站起身向她行了一个礼,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不喜欢被人侵扰,十分珍视他的这份孤寂,他把这看成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自由。

“我正奇怪哪儿来的敲打声呢,”她说着,觉得自己虚弱得有气无力。当他那样直视着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怕他。

“俺正给小鸡准备个窝。”他用浓重的土话说。

她不知该说什么,浑身软弱无力。

“我想坐一会儿。”她说。

“到屋里来坐吧。”他说着,在她之前进到小屋里去,把一些木料和杂物推到一边,拖出了一把榛树做的粗陋椅子。

“俺给你生火吧?”他用一种怪怪的方言天真地问道。

“哦,不用麻烦了。”她答道。

但是他看了看她的双手:它们都冻得有些发青了。于是他马上拿了些松枝放在屋角的小壁炉里,一会儿,黄色的火苗就窜到了烟囱里。他在那砖炉边给她留开了地方。

“在这儿坐着暖暖身子吧。”他说。

她顺从了他。他有那种保护者的权威,怪怪地使她立即服从了他。她坐下来,在火苗上暖着双手,不时地往火里面添些木料,而他又在外面开始敲敲打打起来。其实她并不想坐在那儿,在屋角里拨弄这堆柴火;她宁愿站在门边看他工作,但是她正在受着照料,所以就得服从。

小屋里很舒适,嵌着没有上过漆的松木,在她坐的椅子旁,有一张原木做的桌子和一把小凳,一条木匠用的长板凳,还有一只大箱子,一些工具和新木板、钉子;墙壁的木钉上还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大斧头、短柄斧、几个捕兽的夹子,几袋东西和他的外衣。房间里没有窗户,光线是从开着的门那儿射进来的,这里杂乱无章,却也是一种小小的圣地。

她听着那人轻轻的敲打声,听起来并不怎么愉快。他感到很懊恼。他的隐私被人侵犯了,这是多么危险的侵犯啊!还是一个女人!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是孤独。然而他却没有能力去护卫他的孤独;他不过是人家雇的一个佣人,而这些人是他的主子。

尤其是,他不想再和一个女人接触了。他害怕,他曾经因为过去的接触而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他觉得要是他不能独自一人,要是人不让他孤独,他宁愿去死。他完全从外面的世界中退缩了,他的最后藏身处就是这个树林,他得藏在那儿!

康妮暖和起来了,她把火生得大了些,一会儿就感到热了。她走到门边,坐在一张小凳上,看着那人干活。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但是他知道她在那儿。不过他仍然干他的活儿,似乎很专注。他褐色的猎犬坐在他的旁边,警惕地注视着这靠不住的世界。

那人修长、沉静、敏捷,把一直在做的鸡窝做好了。他把鸡窝翻了个个,试了试滑门,然后把它放在一边。接着他站起身,取来一只旧笼子,把它放在刚才干活的那块垫木板上。他蹲下来,试了试横木,有一些横木在他手上折断了。他开始把钉子拨出来,然后把鸡笼翻转过来,打量该怎么弄,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痕迹,表明他意识到有一个女人在这儿。

康妮出神地望着他。那天当他赤裸着身体的时候,她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孤独,他现在虽然穿了衣服,但她仍然能感觉出来:孤独又专心,就像一只独自活动的动物,但他同时又那么沉静地思索,像一个退避的灵*,从一切人类关系中退避出来的灵*。即使是现在,他也在静默地、忍耐地回避着她。这种静默和无限的忍耐,在这么一个充满激情和渴望的男人身上体现出来,触动了康妮的子宫。她看着他低下的头,他敏捷而又沉静的双手,看着他那敏感的细腰蹲伏的姿势;那儿潜藏着某种忍耐和退让。她觉得这个人的体验比她的更博大精深;博大精深得多,或许更要命。想到这儿,她让自己轻松起来;就此不用负什么责任了。

于是,她就坐在那小屋的门边,一直沉浸在梦想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和身处的环境。她的思路渐渐远去,那人突然地朝她看了一眼,发现她脸上有一种十分静穆和期待的神情。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期待的神情。突然,他觉得他的腰间,就在他背部的底端,有一条火舌在轻抚,他在心里呻吟起来。他被一种近乎死亡的恐惧震慑着,他害怕任何人类的亲密关系。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她能离开,让他一个人待在孤寂中。他畏惧她的期待,她的女性的期待,和她的现代女性的执着。而他最畏惧的是她冷酷的、上层阶级女性的轻率的自行其是。因为毕竟他只是一个用人。他厌恶她出现在这里。

康妮忽然不安地猛醒过来。她站起身。天色已近黄昏,但她无法走开。她朝那人走过去,他取立正的姿势站立,疲倦的面孔紧绷着,毫无表情。他注视着她。

“这儿真不错,很宁静。”她说,“我还从来没有到过这里呢。”

“从来没来过吗?”

“我想以后有时间我会常来这儿坐坐的。”

“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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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这儿的时候,锁不锁这屋子?”

“锁的,夫人。”

“那你觉得我也可以拿一把钥匙吗?这样我可以经常来这儿坐坐。你有两把钥匙吗?”

“就俺所知是没有。”

他不知不觉中又说起土话来。康妮犹豫了:他在反对。小屋究竟是不是他的呢?

“我们不能再配一把钥匙吗?”她轻声问道,言语中包含着一个女人决意要按自己方式行事的声调。

“再配一把!”他说着,带着一种愤怒和嘲弄的眼光瞟了她一眼。

“对啊,一把备用的。”她说着,脸有些红了。

“没准克里福德老爷晓得有没有备用的。”他在搪塞她。

“对啊!”她说,“他也许有一把备用的。另一种方法是我们可以用你那把去让人配一把。我想,那用不了一天的工夫。这段时间里可不可以不用你的钥匙呢?”

“俺说不好,夫人,俺不知道周围谁能配钥匙。”

康妮突然脸气得通红。

“好吧!”她说,“我去搞定。”

“好吧,夫人。”

他们的视线相遇了。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很是不快,充满了厌恶和轻蔑,对会发生什么情况全然无所谓。她的眼神则因为遭到回绝而愤怒。

但是,她的心却沉了下来,看得出来,当她与他发生抵触时,他有多厌恶她。她看到他处在一种绝望中。

“再会!”

“再会,夫人!”他行了礼,猛地转过身去。她唤醒了他心中沉睡着的猛犬,这些猛犬充满古老而饥渴的怒火,对固执女性的怒火。但他绵薄无力,绵薄无力。他明白!

而她呢,则对男性的固执感到愤怒。还是一个用人!她不快地走回家去。

她发现波尔顿太太在小丘上那棵大山毛榉树下等着她。

“我正在想您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夫人。”她神采奕奕地说。

“我回来晚了吗?”康妮问道。

“啊……不过是克里福德老爷等着喝他的茶罢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替他沏呢?”

“啊,我觉得我的身份不适合那样做。并且我想克里福德老爷也不会喜欢的,夫人。”

“我就看不出有什么不喜欢的。”康妮说。

她径直走到克里福德的书房里,那把旧铜壶正在托盘上冒着热气。

“我回来晚了吗,克里福德?”她说着,放下采回来的那些花,把茶叶罐取了过来,站在托盘前,帽子和围巾都还没取下,“真是抱歉!但是你怎么不叫波尔顿太太帮着沏茶呢?”

“我没有想到这个。”他讽刺地说,“我看不太出她适合在茶桌上充当主妇。”

“呵,摆弄银茶具又不见得有多么神圣。”康妮说。

克里福德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个下午都做了些什么?”

“走了走,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坐了坐。你知道吗,大冬青树上还结着小果子呢。”

她取下身上的披肩,仍戴着帽子坐下来沏茶。烤面包已经不脆了。她把茶壶保暖罩罩在茶壶上,站起身找玻璃瓶来装她的紫罗兰。这些可怜的花朵都蔫了,软软地低垂着脑袋。

“它们会活过来的!”她一边说,一边把瓶子里的花儿凑到他面前让他闻。

“比朱诺的眼睑更为甜美。”

“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这和眼前的紫罗兰有什么关系。”她说,“伊丽莎白时代的那些诗人都那么矫揉造作。”

她为他斟上茶。

“离约翰井不远的那个养野山鸡的小屋,你认为会不会有第二把钥匙?”

“也许有吧,怎么了?”

“我今天碰巧发现了这个地方——我以前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的。我觉得那儿真是个可爱的地方。我可以不时去那儿坐坐,是不是?”

“麦勒斯在那儿吗?”

“在那儿!就是他铁锤的敲打声让我发现那小屋的。他似乎不太乐意我去侵犯了那个地方。当我问他有没有第二把钥匙时,他几乎都很粗鲁了。”

“他说什么了?”

“哦,说倒没说什么:就是他那种态度;他说钥匙的事他全不知道。”

“可能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一把。贝蒂斯知道的,所有的钥匙都放在那儿。一会儿我让她去看看。”

“哦,太好了!”她说。

“你刚才是说麦勒斯几乎粗鲁起来了吗?”

“哦,其实也没有!但是我想他不希望我随意出入那个城堡。”

“我也觉得他不会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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